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粮的没问题。”“我喜欢他,我这辈子就喜欢他,我就要嫁给他!吃国库粮的你们想找,你们嫁去吧!我不稀罕!”玉红把脸一扭,和父母顶嘴。玉红从小娇惯任性,她丝毫不惧怕父亲。“别人我谁都不嫁!”气得赵万水血气上涌,满脸通红。随手把桌子上的一把紫砂壶撇了出去“啪”的一声,摔得稀巴烂。恶狠狠地威胁:“还反了你了?以后不准再出去,敢再出去,打断你的腿!”玉红哭着就跑回了自己的屋里,把门使劲一关,就趴在床上呜呜大哭。

    晨立在小河边从一黑天就开始等,等到月上中天,等得心碎满地!也没看见玉红的身影。他从开始的希望,到失望,又希望,失望。最后,他带着失望带着满腹的忧伤回去了。他不知道,玉红此时被关在了家里,正在床上泣不成声,她满心里都是晨立的身影;满脑子都是她和晨立的过去﹑现在和将来。她不知道,离开晨立她还能不能活下去。

    赵万水知道这么下去终究不是个办法。女儿大了,不好管了,总不能天天看着她吧。她有自己的想法,有自己的一套臭理论,她怎知道现实生活是多么的残酷多么的无情。她没有经历过,她没有吃过亏。人长得帅有什么用?帅又不能当饭吃!聪明,聪明有屁用?再聪明你能和月月有工资、月月有供应粮的国库粮比?人家旱涝保丰收,还风不着雨不着。你一个农村人怎么比?无法比!他知道,要赶快给女儿介绍一个条件好的对象,把晨立比下去,事情才有转机的可能。第二天,他就去村东头找了周巧嘴。

    周巧嘴真名叫周风英,是一位年近六十的老太太。貌不惊人语惊人。她善于说媒。再难说得媒,再不好找对象的人,只要托了她,不能说有百分之百的把握,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成功率是不虚夸的。据说,她能把死人说活;能把枯树说发芽;能把铁树说开花。总之,用一个成语概括——巧舌如簧。十里八村的都知道周巧嘴的大名,她的真实名字就被慢慢淡忘了。周巧嘴在人们的印象里就成了媒人的代名词,一说周巧嘴,大人小孩都知道是媒人。赵万水早晨来时,周巧嘴正在喝早茶。(不吃早饭,起床就喝的茶,称早茶。)赵万水一坐下,就掏出两盒红大鸡眼,向桌子上一放。开门见山,就说明了来意。让周巧嘴给女儿介绍一个合适的对象。“大嫂,你看,玉红也不小了,该找婆家了。女大不中留,留着留成仇。这老俗话说的不错啊!”周巧嘴笑着说:“玉红这么好的闺女,要找一个般配的对象还真不容易。不过,巧了,小李庄有一个小伙子,正合适。小伙子二十岁,是国库粮,在镇供销社上班。人稍微矮点,不过人家家庭条件好啊,有固定的工资,每月有供应的粮食,还不用下地干活,多好啊!”赵万水一听,高兴得差点跳起来,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。有这么好的一个小伙子,不信玉红还会迷恋晨立这个穷小子。他急切地央求:“大嫂,麻烦你赶快去说说呗。说成了,我请你吃大鲤鱼。”周巧嘴喷了口烟,满口答应:“好,我今天就去。如果那边有意,就让他俩先见个面,看看有没有缘分。鲤鱼吃不吃没什么,只要能促成一段好姻缘,我就心里高兴。”

    赵万水高兴地回到家,和妻子一说,妻子也很兴奋。吃早饭的时候,老两口一唱一和,又给女儿上起了“政治课”什么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,什么什么旱涝保丰收啊等等,最后郑重告诉女儿,这两天不要乱跑,有相亲的。并且绝对比晨立强,人家是吃国库粮的,如果成了,去享福是肯定的。“人家月月有工资,有供应粮,是铁饭碗。真是要吃的有吃的,要花的有花的,多好啊!吃不穷喝不穷,还不用出力。这样的婆家打着灯笼没处找!如果成了,你就等着享福吧。”玉红埋头吃饭,默不作声。听到最后,把半碗面条一撂“吃饱了。”一句话说完,站起就回自己屋了。结着就听见‘砰’的一声,门被重重地关上了。“政治课”戛然而止,老两口面面相觑。赵万水拿出烟,默默地抽,饭一口没吃。

    8

    还没等相亲的上门,赵万水家就出事了:玉红不见了!同时不见的还有晨立。这还用猜吗?肯定是一块私奔了。赵万水气的暴跳如雷,把妻子骂了个狗血喷头:“看看,看看,这就是你生得好女儿!竟然和人家私奔了!叫你看着她点,看着她点,你干啥去了?”林娟委屈的小声嘀咕:“她是个大活人,有腿有脚,我又不能会会的看着她,跑了,光怨我吗?”争吵了半天,最后才想起:赶快去晨立家要人。十几个人,骑着自行车,气势汹汹直扑张庄,闯进晨立家就到处乱搜。就好似一群土匪在洗劫。几乎是挖地三尺,也没看见晨立和玉红的影子。晨立的父母在一旁颤颤抖抖信誓旦旦的说,他们根本就没有回来过。最后,赵万水无奈,只好垂头丧气的回去了。

    赵万水知道,他们肯定是藏起来了。不过,没见人也没有别的办法。赵万水是何等的精明?他开的这个小商店十几年了,起初,是集体的,称供销社,后来归了他,称代销点,去年又改为了宁家庄商店。他是地地道道的生意人,猴精猴精的,他知道这事情怎么办。

    十几天后的一个黑夜,赵万水带着十几人的队伍,男男女女都有,趁着夜色,直扑张庄晨立家。这次,堵了个正着:晨立的父母在西厢房里做饭。堂屋里,晨立正和玉红坐在小椅子上看电视呢。十几个人把屋门一堵,吓得晨立玉红手脚无措,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。赵万水这次不慌不忙,往太师椅上一坐,看着束手待擒的女儿:“跑啊,今天再跑啊,怎么不跑了?”晨立扑通一声,就跪在了他面前:“大爷,你就成全我们吧,我会一辈子待玉红好的,我会让她幸福的!”赵万水抬脚就揣了他一脚,揣得晨立仰面朝天。“谁是你大爷?你拐了我女儿还没找你算账呢!给我揍他!”上来两个男人就对晨立拳打脚踢。突然,玉红一声喊叫:“别打了,再打,我今天就死在这里!”众人一看,玉红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把剪刀,直对着自己的脖子“快放了他,他如果死了,我也不会独活的!”赵万水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,气得浑身打哆嗦,手指着玉红:“好,好你这个不孝的女儿,你有种,你有种!放了他可以,你跟我回家。”玉红口气坚决:“我不走,我已经是他的人了,打死我,我也不回去!”赵万水指指屋里那几件可怜的破旧家具,气愤异常:“你看看,你瞧瞧,这家有什么好?除了一台破电视,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,你不会有福享的!放下剪刀,跟我回家!”玉红把脸一扭:“爸爸,你不用劝我了,我生是他家的人,死是他家的鬼,我们死也不分开!你如果还当我是你的女儿,就成全我们吧!”赵万水向前走了一步,想夺过剪刀。玉红向后一退,尖叫:“你不要过来!你再逼我,就抬着我的尸体回家吧!”说着把剪刀举高了一些。赵万水的脸纸一样白。他看着眼前这个感觉非常陌生的女孩,不禁自问,这还是我的女儿吗?这还是那个聪明乖巧,伶俐可爱的女儿吗?这还是那个经常粘着爸爸,跟着爸爸的女儿吗?她什么时候变了?自己怎么没察觉呢?她难道不知道这都是为了她好吗?她难道不知道这都是为了她的幸福吗?她难道以为父亲会害她吗?他眼里有些迷惘,更多的是愤怒,说话都不连贯了:“你跟我走不走?不走你就永远别回娘家了!”玉红看着眼前这个满眼喷火的父亲,也是那么陌生。这就是那个满脸慈祥,满目柔情的父亲吗?今天他怎么变成这样了?小时候他一直是很疼爱我的呀,什么都依着我,要什么给什么。他今天怎么变了呢?他今天为什么要阻碍我的爱情呢?玉红不敢再看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,把眼一斜:“不回就不回,坚决不走!我死也不回去!”“好,我算白养你了,我算白疼你了!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,从今天起,咱们一刀两断,恩断情绝!你永远也不要回娘家了!”赵万水说完扭脸就走。他是知道女儿的脾气的,从小就是家里的小霸王,惯坏了。脾气刚烈,说一不二。她认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。她从小没吃过苦,这样的苦日子她能习惯吗?赵万水是满腔的愤怒,担忧和寒心。“咱们走!”走出去才发现,院子里,街上,到处都是人。他这时才明白,如果事情闹大了,不要说带女儿走,就是他们能不能顺利回家也很难说。

    他们一走,玉红跑过去,扶起晨立,抱头痛哭。父亲走了,永远不要她了,她感到莫大的孤独和悲伤。那个曾经给她无数温暖,无限爱意的家不要她了;那个自己安全的港湾﹑疗伤的小窝不要她了!母亲的亲切呼唤,父亲的暖暖叮咛都舍她而去了。她什么都没有了!玉红越想越悲,号啕大哭:“他们不要我了!我什么都没有了!”晨立轻轻拍着她:“别怕,别怕,还有我呢。我一定让你幸福,一定让你做天下最幸福的女人,我用我的性命担保。”玉红抬起泪脸,还在抽抽搭搭:“如果连你也不要我了,那我只有去死了。”晨立轻轻给她擦了擦泪:“别说傻话,我怎么会不要你呢?我不要我自己也得要你啊!乖,别哭了,小心哭坏了身体。”

    9

    赵万水哭的声泪俱下,嚎天动地。“爸爸当初不该逼你呀,爸爸恨自己啊!如果你委屈了可以回家,还会有今天的这一步吗!怨爸爸呀,怨爸爸当初鬼迷心窍,还以为都是为你好,其实是害了你呀!当初,跨出屋门我就后悔了,干嘛不给你祝福呢?还恨心的把你推出家门!爸爸后悔啊!”

    他的妻子林娟盘坐在另一边,更是哭的椎心泣血,呼天号地。双手不住地拍打着双腿,时而前扑,时而后仰。任凭脸上眼泪横流。“我的女儿啊,你怎么这么傻啊!有委屈你干嘛不回家啊?都怨妈妈我呀!我该早来看你的,可我就是拉不下面子!三年了,哪一天,妈妈都在盼着你回来,可你就是没回来!去年,妈就做好了你最爱吃的酒枣,等你想家了,回家时吃,可你终究没回来。知道你喜欢吃枣,家里那棵枣树结的园红枣,妈都给你晒干存了起来,谁都没让吃,可你,终究没回来。每一次,我们买肉了,我把你最爱吃的最好的瘦肉给你留起来,我知道你婆家穷,吃不起肉,我盼着你第二天突然归来。肉臭了,看不见你的身影!门外,椿树上的喜鹊叫了,我以为,这次你肯定该回来了。我杀了那只最大的公鸡,等你。鸡臭了,坏了,看不见你的身影。茶水里,茶梗竖起,这是要来客的兆头。我想,你该回来了,我买了鱼,杀好,腌上。鱼糟了,坏了,你没回来。过春节了,该是给长辈磕头拜年的日子,我想,这次你一定能回来!这里毕竟是你出生长大的家!即便我们之间有天大的仇恨,可我毕竟是你的母亲!是你的亲生母亲!你一定会来拜年磕头的!从初一,我就坐在村口眺望。穿红戴绿的来了一个又一个,希望一次次化为失望,没有一个是你!我等到十五,等到二月二,没有,没有你的身影!记得,你小时候曾经说过,你长大了,要给妈妈买最好吃的糕点,要给妈妈买最漂亮的衣服,要让妈妈变成世界上最漂亮最幸福的妈妈。可现在呢?你怎么躺在这里永远睡着了呢?怨妈妈我呀!为什么不早来看你呢?你醒醒,你打妈妈两巴掌吧!”林娟哭着哭着竟然自己打起了自己的脸!一旁有两人慌忙拦住了她。她哭的昏天暗地,鬼泣神嚎。

    院子里一片嘈杂,所有能站人的地方,几乎都站满了人。和赵万水一块来的儿子和族人在心痛流泪;晨立的兄弟,叔伯兄弟,堂叔伯兄弟以及一些叔叔大爷们也在伤痛心悲;还有一些葬礼忙人在等候差遣;更多的是一些看热闹地本村闲人﹑邻居百舍。这里用“看热闹”这个词似乎有点欠妥,不过这确实是这些闲人的真实心态。农村太缺少娱乐项目了!婚丧嫁娶是人们的关注焦点。这些都是人们茶余饭后﹑悠闲纳凉时的新闻资讯时事热点。谁也不肯错过这个现场直播的好机会。当然,有时有些人也带有一些学习的目的。两个女人在交头接耳:“哎,你看她母亲哭的多悲惨!我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。”“谁说不是呢?你想想,女儿这么年轻,才二十二,就去了。搁谁谁不心痛啊?白发人送黑发人,唉,让人心酸啊!”

    晨立在屋门口跪了下来,声泪俱下。“大爷,大娘,你们不要哭了,都怨我呀!是我没照顾好她啊!”晨立这两天一直沉默少语,常常坐着坐着,就会泪流满面。大家知道他心里难受,这时候什么语言都无法安慰那颗痛苦的心。昨天夜里他守在玉红身旁,坐在那里,不言不语,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啪啪掉个不停。晨柱看着难受,就劝他:“难受你就哭出来吧,不要憋在心里。”晨立呆了一呆,他想哭,没哭出来。眼泪流的更快了。这两天,他一直觉得玉红就依偎在他的怀里,和他片刻不离。他想起了那个小河边,想起了玉红的喃喃细语:“让月亮为我们作证,我俩要相爱生生世世,永不分离!”生生世世永不分离,言犹在耳。他恍惚又回到了那一刻,他揽着玉红,对着皎洁的月亮,海誓山盟。他有时甚至怀疑,这是不是在梦里?这是不是在做噩梦?他盼着这噩梦赶快醒来。

    有一次,晨立正在玉米地里上化肥,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。他急忙往回跑,路上,他遇上了玉红。她竟然冒着雷电,顶着狂风暴雨,为晨立来送雨衣。晨立生气地问:“怎么这么傻?下大雨了还往外跑。”玉红一捋湿漉漉的长发,笑笑:“我担心你被雨淋!”“不怕打雷吗?”“为了你,我什么都不怕!”那一刻,晨立脸上分不清哪是泪水哪是雨水。过节了,难得称一回肉。玉红自己舍不得吃,她让晨立多吃。晨立不吃,她说:“我们要靠你吃饭呢,你不吃好一点怎么能行?”最后,两人你一块我一块才把肉吃了。

    可自从有了儿子小伟,似乎一切都在悄悄改变。玉红常常看着儿子呆呆发愣,有时半天不言不语。晨立试探着问:“是不是想爸爸妈妈了?要不,就回去认个错吧!”玉红摇摇头,默然不语。玉红脾气变了,经常发火。一次,小伟闹着要玩具,家里没钱。晨立哄孩子:“爸爸等一天再给你买,听话。”小伟不听,依然哭闹。玉红发火了:“等一天,等一天,等到孩子七老八十再给他买吗?有你这样的父亲吗?连个玩具都给孩子买不起,你还配当父亲吗?嫁给你,真窝囊透了!”说完,跑到床上埋头痛哭。邻居家盖新房了,添家具了,她见了就跟晨立发火:“你说,我跟你图得是什么?家里穷的叮当响,孩子吃不上喝不上,年年连件新衣服都不能买!就图跟你睡觉吗?”说完就哭,就流泪。

    不过,发火归发火,她变得更能干了,对晨立更体贴了。秋季,是收获的季节,也是农村最繁忙最劳累的季节。秋收秋耕秋种,俗称三秋大忙。收玉米是很繁琐的活。玉米熟了,要先收玉米叶。一片片劈下,扎成小捆,晒干。这是喂牛喂猪的好饲料。然后掰玉米,用地排车一趟趟运家去,堆在院子里,晚上扒玉米皮。白天去刨玉米秸秆。用大?头刨,很费力的。玉红白天干一天,晚上她让晨立去睡,她自己剥玉米皮。晨立要陪她,玉红不让,她嬉笑着说:“你白天已经太劳累了,你就早睡一会吧。我不累,我再剥一会。乖,先去睡吧。”她家里养着两头肥猪,还养着一头大黄牛。晨立在外给人家开车,又不经常在家。玉红天天忙完家里忙外头,还要照顾孩子,可从未听见过她说累。邻居都惊讶,没想到这么柔嫩的女人这么能干。

    晨立恍惚觉得玉红又在他怀里抽噎,把他的衣服都湿了一片。那天,在麦地里,晨立割着割着,累了。坐在地头抽烟。玉红看见了,又发火了:“你还是个男人吗?就知道自己抽烟,孩子老婆吃不上穿不上你不知道吗?家里穷的一干二净你不知道吗?”

    其实,若论家境,晨立家在本村是占中等的,比他家穷的多的是。玉红这么说,也许是想逼男人上进,给儿子一个富裕的生长环境。

    不知是很久压抑的火气,还是这干燥的季节让人烦躁,在玉红把他的烟劈手夺过,扔进沟里的时候,晨立抬手就煽了玉红一把掌。掌声落下的时候,晨立楞了,他不明白今天自己怎么了,原先他从未打过玉红。玉红捂着自己的脸,也楞了。“你打我!你竟敢打我!”玉红的眼泪夺眶而出,她捂着脸转身就跑。

    这一巴掌把她的心打碎了。她没想到,这个自己深爱地男人,竟敢打她!从小,父母也没动过她一个指头,他竟敢打她!为了他,自己背叛了家庭﹑背叛了父母﹑背叛了一切亲人。自己是那么的爱他,为他付出了自己的青春﹑全部的爱﹑自己的一切一切。为了他,吃了从未吃过的苦;为了他,受了从未受过的罪。没想到,他竟然打了自己!他不爱我了,父母不要我了,我还有什么?玉红感到从未有过的绝望;从未有过的委屈。她要离开这个令她心碎的男人!

    玉红哭着跑着,她完全不知道要去哪里?这个家不能待了,回母亲那里吗?可我曾经说过:就是死也不回去。我把他们的心伤透了,他们还会要我吗?不会了,不会了!父母不爱自己了,晨立也不爱自己了。一切都没了!天塌了,活着还有什么意思?这一刻,玉红万念俱灰。她正好看到前面有一口井,她想都没想,就跳了下去!

    晨立当时并没有去追,一是他在赌气,二呢,他以为玉红只不过耍小孩子脾气,跑回家了。谁知,过了一会,就听见有人喊:“玉红跳井了,快来人啊!”惊得晨立镰都没顾得放下,就拼命向那飞奔!

    10

    赵万水一抬头,看见晨立蹲在门口呜咽,火腾地一下就起来了:“你这个混账东西,你还有脸在这里哭!”一挥手,‘啪’一巴掌把晨立打了个趔懈。“当年,她宁可为你去死也不回家,如今,你是怎么对她的?当年她说,你们死也不分开,你怎么让她自己走啦?你也说过,要让她幸福,会永远和她在一起,什么也不能把你俩分开!现在她死了,她去了另一个世界!你干嘛不陪她一起去死?你去呀!你去陪她呀!你不是很爱她吗?”赵万水越说越激动,似乎要把这几年的怒气怨气全部发泄出来。女儿就这么走了,他心里痛啊!林娟更是恼怒,上去就厮打晨立。“你这个害人精,害人精!你赔我女儿!你赔我女儿啊!”晨立不知是麻木,还是愧疚,竟然不躲不闪。

    无论赵万水的痛骂是多么地不当﹑不妥,甚至有点狠毒。没有人责备他,也没人在意。大家都理解他心中的痛苦。

    晨立这几天一直在痛苦与麻木中浑浑噩噩,他眼前总晃动着玉红的甜蜜笑容,总觉得手被玉红牵着,在那小河边散步。他似乎分不清哪一段是梦哪一段是醒,他在时空隧道迷路了。“现在她死了,她去了另一个世界!你干嘛不陪她一起去死?你去呀!你去陪她呀!你不是很爱她吗?”赵万水的这句话字字像惊雷击打着晨立的心!在加上刚才的一巴掌,就像一道阳光突然拨开了云雾。晨立猛然惊醒了,他号啕大哭。他彻底明白了:玉红去了,她去了另一个世界永远不会再回来了!没有玉红,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还有什么意思?

    一切都乱哄哄地,赵万水和林娟还在痛哭。没人注意,晨立什么时候去了西边的独间。这个独间放着很多地杂物,有粮食,农具等。过了一会儿,他回来了。他扑通一声跪在玉红身旁,这次他没有哭,他笑了!“玉红,我说过,我要陪你生生世世的!你别怕,我来啦!你到哪里,我陪你到哪里!大爷大娘你们放心吧,我会永远”一句话没说完,就倒在了地上,倒在了玉红身旁。嘴里羕着刺鼻的农药味。有人惊呼:“他喝农药了!他服毒了!快救人啊!”院子里,堂屋里立时大乱!“有人高呼“快去叫医生!快去叫医生!”

    一切都晚了!医生来时,晨立永远停止了呼吸!他遵守了自己的誓言!与玉红生生世世永不分离!

    晨柱的父母﹑兄弟被这天降巨变打得措手不及,全失去了主意。只知道号啕大哭。赵万水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样,竟然逼死了自己的女婿!本来是名正言顺的来兴师问罪的,竟然成了悲剧的罪魁祸首!虽然他心疼女儿,恨晨立,可是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因自己,瞬间魂归天国,这是无论如何也说不过理去的。再说,毕竟晨立是自己的女婿,是自己亲外甥的父亲!他一下子从痛苦愤怒变为了尴尬后悔恐惧。他们想走,可是在院子里却被愤怒的群众,当然更多的是晨立的族人,围住了。

    此时人声嘈杂群情激愤。“逼死人了,还想跑?”“杀人偿命!”“揍他!”眼看着一场群殴就要爆发!此时,一个人站了出来。他胖乎乎的,个子不高,他是早已退下的原张庄大队书记贾振坤,他在群众中颇有威信。他还有另一个身份,晨立家的亲戚。他是晨立姐姐的老公公。晨立的姐姐嫁在了当庄。按辈分张晨柱喊叔。他高喊一声:“大家别激动,先别激动!”他说完,就急忙把还在痛哭的晨柱叫到了西厢房。晨柱的父母都太老实了,贾振坤知道他们没有什么主意,也做不了主。现在关键是看老大晨柱的意见。“晨柱,你是老大,你说,这事怎么办?”晨柱此时心里乱糟糟地:“大叔,你是长辈,你说该怎么办?”贾振坤语重心长:“已经死了两个人了!两家都经不起折腾了!不能再出事了!”晨柱悲痛哽咽:“那我弟弟就白死了?”“话不能这么说,人家的闺女怎么死的?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长辈,就听我一句,赶快放他们走!晨立玉红立即下葬!今后不再提起此事。”贾振坤有点激动了“不能再出事了啊!晨柱。”晨柱沉思了一会,含着泪,低沉地说:“就按大叔说的办吧,一切听大叔的。”

    天,阴沉沉地,快下雨了。八个人,抬着晨立﹑玉红,一前一后。没有送葬的亲人;没有花圈;更没有任何仪式。只有凌乱的脚步声,踏踏地向荒野走去。

    下雨了,小河里盛开了无数地水花。一座新坟静静地坐在小河的北岸。没有墓碑,没有花圈,只有无数的雨丝不停得滑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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